一碗木莲冻，看起来容易，却惟有常在山野中闲居的能人有福消受。

文

周华诚

天色仍旧热，但乡村究竟仍旧比都市爽快很多。乍一回到村落，马上能感应到晨昏间的爽快，这是都市中所无。目前，水稻田里稻花开启，蹲下身来细细察看，一枝一枝的稻花从颖壳里伸出，犹如纤细亮堂的高足杯，随风飘飖，甚是秀美。

稻花是在午间最热时怒放，为了拍照水稻的花，我便顶着炎阳外出。在田埂上蹲下来拍照半个多小时，衣服便湿透。回抵家后要冲凉，但母亲说此时不宜马上冲凉，先闲坐片刻儿收收汗，待汗收了，再洗不迟。

坐了片刻儿，母亲从灶间端出一盆东西来，让我试试看，说恰是解暑良物。翻开盖子，觉察净水中候着亮堂亮堂的一伙东西，犹如是水晶糕，却并不是。这东西畴昔我没有见母亲做过。母亲说，这是木莲冻。我豁然开朗，畴昔在超市里见过一种木莲冻，像豆腐同样盒装，我并没有买过。家里何如有木莲冻呢？母亲说，这是在河干采的果子，自家做的。

阴寒的桃花溪两畔，砌有高高的石埠，经久不息，石埠上爬满青色的藤蔓，这便是木莲的藤，也叫做薜荔。鲁迅教师在《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》中，有一段文字写道，“何首乌藤和木莲藤缠络着，木莲有莲房个别的果实……”这木莲的果实，也便是薜荔果，一颗一颗绿色的，垂挂在叶间。周做人也写到过木莲：“木莲藤环绕上树，长得很高，结莲房般的果实，也许用井水揉搓，做成凉粉一类的东西，叫做木莲豆腐。”

木莲也是在夏令着花，花谢后，结出卵形的复花果。木莲果尚有一个一名，“王不留行”。翻开果实，内里有眇小的种子，这类野果富含果胶，碰巧也许用来制做一种特其余爽快冷饮。此日清早，母亲与邻家婶婶一同去采了木莲果。母亲说，这木莲果在溪头的老石桥下面颇多，攀登在石壁上，却并没有几部分了解它。这一回，也是偶尔入耳人提及，才去试着采来做做看。

木莲果采来，用净水洗净，再用刀破开，挖出中心的木莲籽，晒干装入一个洁白的布袋，将袋口扎紧。传闻，在往日没有冰箱的岁月，一桶冰冷香甜的井水，最适当用来制做这类冷饮小吃了。方今有了冰箱，就用干净的凉白开替换井水——母亲把装了木莲籽的布袋，浸在水中继续揉搓挤压，流出一种粘性的液体。去除泡沫后，将水净置，放入冰箱，几小时后，就可以凝聚成一种特其余果冻了。

我吃着冰冰冷凉的木莲冻，口感腻滑，着实爽快。这便是山野之味。

母亲后来又做过一再。木莲冻里，偶然会列入一点糖水或蜂蜜，撒几粒干木樨，一勺亮堂亮堂的木莲冻进口，爽爽滑滑，冰冷清甜，哧溜一下就滑入喉咙，那爽快的滋味直沁心坎，别提有多开心。

一碗木莲冻，看起来很容易，而这纯自然的消暑佳品，却惟有常在山野中闲居的能人有福消受。山野素来待人不薄，它供应云雾清风，也供应草木花朵、山珍野果。这一碗盛夏的木莲冻，就像一首陈腐的歌谣，清清澈亮，淳朴如此，把人们带到草木与山野之间。

山野的果实有良多，通常不何如留意，好比“八月炸”，有一年我与父亲母亲一同进山去观瀑布，下山路上见到一条长藤，上头结满了一串一串的“八月炸”。那时就寻着了根，移植了一棵归来，但是不了解甚么出处，藤是种活了，此后两年都没有见它成效。此后我便屡次惦念着那山里的“八月炸”，想着倘使凑好了果实老练的秋天时令，我也要进山去寻来，好好品味。

编纂｜王磊

排版｜甘琼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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